
光绪二十一年,三月廿八,天津港。
海风卷着咸腥,抽在李鸿章的官袍上,像无数记无声的耳光。他扶着舷梯的手在抖,指甲缝里还嵌着马关春樱的碎粉,那是谈判时被伊藤博文的手杖逼到墙角,摔倒在樱树下沾的。
码头上数万人攥着拳头,“汉奸”“卖国贼”的骂声,比渤海的浪头更汹涌。突然,人群前的少年扑通跪下,额头砸在青石板上,响得惊人。
这是光绪二十一年,清光绪帝载湉亲政的第十一个年头,也是李鸿章自马关条约签订后,携着那纸浸满墨痕与血泪的和约,踏上故土的第一天。天津港的风,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凛冽,它穿过码头上密密麻麻人群的缝隙,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纸屑,狠狠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,也抽在刚刚走下“公义号”轮船的李鸿章身上。
李鸿章的脚步很沉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又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。他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,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沟壑,比黄河的河道还要深邃。曾经那双能在朝堂上挥斥方遒、在洋务局中擘画蓝图的手,此刻正紧紧攥着一根乌木拐杖,拐杖的顶端已经被他手心的冷汗浸湿,泛出一层油腻的光。他的官袍是簇新的石青色,那是朝廷赐下的一品大员朝服,可此刻穿在他身上,却像是套了一件沉重的枷锁,每一根丝线都在诉说着难以言喻的屈辱。
“看!那就是李鸿章!”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,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,“就是他,签了马关条约,把台湾给卖了!”
话音刚落,一颗烂菜叶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,不偏不倚地砸在李鸿章的肩头。菜叶的汁液顺着官袍的纹路往下淌,像是一道丑陋的污渍,也像是一滴淌血的伤口。紧接着,鸡蛋、石子、唾沫星子,像暴雨般朝着李鸿章袭来。他身后的随从想要上前阻拦,却被李鸿章用眼神制止了。他微微低着头,任由那些带着恶意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角的皱纹,在海风的吹拂下,似乎又深了几分。
“李中堂,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?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,从人群中挤出来,指着李鸿章的鼻子怒斥,“我儿在平壤战死,尸骨还没寒,你就把他用命守着的国土,拱手让人!你这个卖国贼!”
老者的声音嘶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带着血沫子。李鸿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,他抬起头,看向那个老者,嘴唇动了动,想要说些什么,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。在这些失去了亲人、失去了故土的国人面前,他这个“签订条约的人”,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。
码头上的骂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激烈。有人撕毁了李鸿章的画像,有人焚烧了写着他名字的纸牌,浓烟滚滚,呛得人睁不开眼睛。那些曾经对他恭敬有加的官员,此刻都远远地站着,眼神躲闪,仿佛和他沾上一点关系,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。就连他一手创办的北洋水师的旧部,也有几人站在人群中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,没有上前,也没有辱骂,只是那沉默的目光,比辱骂更让李鸿章心痛。
就在这时,人群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,从人群中挤了出来。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,身材瘦弱,脸色蜡黄,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。他的头发乱糟糟的,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,脚上穿着一双露出脚趾的草鞋。所有人都以为他也是来辱骂李鸿章的,就连那些举着相机的外国记者,也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他,准备记录下又一个“义愤填膺”的瞬间。
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少年走到李鸿章面前,停下脚步,然后“扑通”一声,直直地跪了下去。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怒斥,也没有扔东西,而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李鸿章,磕了三个响头。额头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,发出“咚咚咚”的声音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码头上瞬间安静了下来,所有的骂声、斥责声,都在这三个响头之后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李鸿章自己。他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少年,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。那些举着相机的记者,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相机,面面相觑,不知道这个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“你疯了吗?”一个年轻的书生最先反应过来,指着少年怒斥,“他是李鸿章,是卖国贼!你怎么能给他磕头?”
少年没有理会那个书生的怒斥,他从地上站起来,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,然后转过身,面对着围观的人群。此刻,那些原本围堵着李鸿章的记者,也纷纷围了上来,将少年团团围住。一个戴着圆框眼镜、留着八字胡的外国记者,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问道:“少年,你为什么要给李鸿章磕头?你知道他是谁吗?他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卖国贼!”
其他记者也纷纷附和,七嘴八舌地向少年提问:“你是不是被李鸿章的人收买了?”“你家里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好处?”“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,会被所有人唾骂?”
少年的脸色很平静,他没有被记者们的追问吓倒,也没有被周围人群愤怒的目光逼退。他只是微微抬起头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然后一字一句地,说出了四个字。
这四个字,声音不大,却像是一道惊雷,在码头上炸开。原本喧闹的人群,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,脸上的愤怒、疑惑、不解,都在这一刻,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。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李鸿章,也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,瞬间泛起了泪光。
01
少年说的四个字是:“他在殉国。”
“殉国”二字,像两颗投入静水的石子,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起了千层浪。那个怒斥少年的书生,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,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也放下了手中的拐杖,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沉思。
外国记者们也都愣住了,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少年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。那个戴圆框眼镜的记者,推了推眼镜,又问道:“殉国?他只是签订了一个条约,怎么能算是殉国?殉国的是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士兵,不是他这种在谈判桌上妥协的官员。”
少年转过头,看向那个外国记者,眼神里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锐利。“你知道他在马关经历了什么吗?你知道他为了减少赔款,和伊藤博文争论了多少个日夜吗?你知道他挨了那一枪,差点死在日本吗?”
少年的一连串问题,让那个外国记者瞬间语塞。不仅是他,在场的很多国人,也都愣住了。他们只知道李鸿章签订了马关条约,却不知道条约背后,那些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屈辱。
李鸿章站在那里,看着少年的背影,浑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,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他想起了在马关的那些日子,想起了伊藤博文的咄咄逼人,想起了那颗射向自己的子弹,想起了谈判桌上那些字字诛心的条款。
那是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,马关春帆楼。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的第五次谈判,依旧陷入了僵局。伊藤博文提出,中国必须赔偿白银三亿两,割让台湾、澎湖列岛以及辽东半岛,否则就兵临北京。李鸿章据理力争,从两国邦交谈到民生疾苦,从历史渊源谈到未来发展,可伊藤博文却始终不为所动,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:“中堂大人,现在的局势,不是你谈条件的时候,而是我们提条件,你们签字的时候。”
那天晚上,李鸿章回到驿馆,彻夜未眠。他坐在灯下,看着面前的谈判草案,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。三亿两白银,那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?台湾、澎湖,那是多少先辈用生命守护的国土?他怎么能签?可他又不能不签。前线战事节节败退,北洋水师全军覆没,日军已经占领了威海卫,兵锋直指天津。如果不签,战火蔓延,百姓流离失所,国家将面临更大的灾难。
二月二十八日,李鸿章在返回驿馆的途中,遭到了日本浪人小山丰太郎的枪击。子弹击中了他的左颊,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官袍。他倒在地上,意识模糊之际,脑海里闪过的不是自己的生死,而是谈判桌上的条款。他想,或许自己的血,能让日本人少要一点赔款,少割一点土地。
幸运的是,子弹没有击中要害。在医院里醒来后,李鸿章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让随从把谈判草案拿给自己。当他得知日本因为枪击事件,将赔款减少一亿两白银时,他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他对随从说:“这一枪,值了。”
可这些,国人不知道。他们只看到了那纸不平等条约,只看到了李鸿章的签字,却没有看到他背后的付出与牺牲。他们骂他卖国贼,却不知道,他是在用自己的名节,换取国家的喘息之机。
“我爹是北洋水师的一名炮手,”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,将李鸿章的思绪拉回了现实,“在黄海海战中,他和他的战友们,打完了最后一颗炮弹,然后抱着炸药包,冲向了日本的军舰。他临死前,给我寄了一封信,信里说,李中堂创办北洋水师,不容易,他是想让国家强大起来,不再受外国人的欺负。”
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,高高举过头顶。“我爹说,国家战败,不是李中堂一个人的错。是朝廷的腐败,是官员的无能,是我们所有人的落后。李中堂在马关,是在用自己的命,为我们争取时间。他签的不是卖国条约,是续命条约!”
人群中,有人开始低声啜泣。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走到少年面前,接过那封信,仔细地读了起来。当他读到“李中堂不易”这五个字时,老泪纵横。他想起了自己战死的儿子,想起了儿子生前也曾说过,北洋水师的将士们,都很敬佩李中堂。
“可是,他毕竟割让了台湾啊!”有人还是不甘心地喊道。
少年转过头,看向那个人,眼神里带着一丝沉痛。“我知道台湾是我们的国土,我也知道割让台湾有多让人痛心。可如果不割让,日军就会继续进攻,到时候,可能不仅仅是台湾,整个东南沿海都会沦陷。李中堂是没有办法,他是在两害相权取其轻。”
李鸿章走上前,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。他的手很沉,带着岁月的沧桑和旅途的疲惫。“孩子,谢谢你。”他的声音很沙哑,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。
少年看着李鸿章,眼睛里闪烁着泪光。“李中堂,我爹说,您是英雄。您不要在乎别人怎么骂您,总有一天,大家会明白您的苦心的。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锣鼓声。一队身着官服的人,簇拥着一顶轿子,朝着码头走来。为首的官员,看到码头上的情景,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。他是直隶总督王文韶,是奉命来“迎接”李鸿章的。在他看来,李鸿章此刻就是一个烫手山芋,谁沾谁倒霉。
“李鸿章接旨!”王文韶走上前,没有看李鸿章,也没有看那个少年,只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,声音洪亮地喊道。
李鸿章脸色一变,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,然后跪倒在地。“臣李鸿章,接旨。”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李鸿章着即革去直隶总督、北洋大臣之职,回京听候发落。马关条约之事,朝野震动,着李鸿章将谈判详情,一一奏明。钦此。”
圣旨的内容,像一道晴天霹雳,砸在李鸿章的头上。他愣在那里,半天没有反应过来。革职查办,这就是他为国付出一切后,得到的回报。
少年看到李鸿章的样子,忍不住上前一步,对着王文韶喊道:“大人,李中堂是功臣,不是罪人!您不能这样对他!”
王文韶皱了皱眉头,看向少年,眼神里充满了不屑。“哪里来的黄口小儿,也敢在这里妄议朝政?来人,把他给我赶走!”
两个衙役立刻上前,想要抓住少年。李鸿章连忙喊道:“住手!”他从地上站起来,虽然身体有些摇晃,但眼神却很坚定。“王大人,这孩子只是实话实说,何错之有?要赶,就赶我吧。”
王文韶没想到李鸿章会为一个陌生的少年出头,他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道:“李中堂,现在自身难保,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?还是赶紧跟我回京,向皇上交代吧。”
李鸿章没有再说话,只是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,然后转过身,跟着王文韶的队伍,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。他的背影很孤单,在海风的吹拂下,显得格外凄凉。
少年站在码头上,看着李鸿章的背影越来越远,忍不住大声喊道:“李中堂,我等您平反的那一天!”
李鸿章的脚步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,只是挥了挥手,然后继续往前走。他知道,平反的那一天,可能很远,也可能,永远都不会来。但此刻,少年的话,却像一缕阳光,照进了他灰暗的心里。
02
回到京城后,李鸿章被软禁在了贤良寺。这里曾经是他的府邸,如今却成了他的牢笼。朝廷上下,弹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进皇宫,有人说他通敌叛国,有人说他中饱私囊,有人甚至建议将他斩首示众,以平民愤。
光绪帝对李鸿章也充满了不满。在他看来,李鸿章作为北洋大臣,经营北洋水师数十年,耗费了数千万两白银,最终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,还签订了如此屈辱的条约,实在是罪无可赦。他几次想要召见李鸿章,问个明白,却都被慈禧太后拦了下来。
“皇上,李鸿章现在是众矢之的,这个时候召见他,只会引火烧身。”慈禧太后坐在颐和园的凉亭里,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,慢悠悠地说道,“再说,马关条约已经签了,木已成舟,就算杀了李鸿章,也换不回台湾,换不回那些白银。不如先把他晾一晾,等风头过了,再做打算。”
光绪帝虽然心里不甘,但也知道慈禧太后说得有道理。他叹了口气,不再提召见李鸿章的事情。只是,他不知道的是,慈禧太后之所以不让他召见李鸿章,不仅仅是为了避风头,更是因为她心里清楚,李鸿章在马关的那些付出,她不想让光绪帝知道,更不想让天下人知道。因为一旦天下人知道了李鸿章的苦心,那么朝廷的腐败、她的奢靡,就会被衬托得更加不堪。
贤良寺里,李鸿章的日子过得很清苦。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,如今变得门可罗雀。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,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。他每天的生活,就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,泡上一壶浓茶,看着院子里的落叶,发呆。
这天,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身影,出现在了贤良寺的门口。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他,厉声问道:“你是谁?来这里干什么?”
“我找李中堂,我是他的故人之子。”来人正是在天津港给李鸿章磕头的那个少年。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,布包里装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咸菜。这是他省吃俭用,攒下来的一点东西,想要送给李鸿章。
侍卫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,见他穿着寒酸,不像是坏人,但也不敢轻易放他进去。“李中堂现在是戴罪之身,不能见客。你还是赶紧走吧。”
少年没有走,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包。“我知道李中堂现在很难,我就是想送点吃的给他。我不会打扰他的,送完东西我就走。”
侍卫被少年的执着打动了,他犹豫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通报一声。”
不一会儿,侍卫回来了,对少年说:“李中堂让你进去。”
少年跟着侍卫,走进了贤良寺。院子里很安静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。李鸿章坐在石桌旁,看到少年进来,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,随即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“孩子,你怎么来了?”
“李中堂,我听说您被软禁在这里,特意来看看您。”少年走到石桌旁,将布包里的馒头和咸菜放在桌上,“这是我攒钱买的一点东西,您别嫌弃。”
李鸿章看着桌上的馒头和咸菜,眼睛里泛起了泪光。在他落难的时候,那些曾经依附他的官员,那些他曾经提拔过的下属,都避之不及,而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,却千里迢迢地来看他,还送来了吃的。这份情谊,比黄金还要珍贵。
“谢谢你,孩子。”李鸿章拿起一个馒头,咬了一口,慢慢咀嚼着。馒头很粗糙,但他却觉得,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。
“李中堂,您别灰心。我相信,总有一天,皇上会明白您的苦心的。”少年坐在李鸿章对面,看着他说道,“我已经把您在马关的事情,告诉了我认识的所有人。他们听了之后,都很感动,都觉得您是冤枉的。”
李鸿章苦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“孩子,你太天真了。朝廷的事情,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我这辈子,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,早就看淡了。”
“可是,您不能就这样放弃啊!”少年急道,“您为国家做了那么多事情,创办洋务,建立水师,派遣留学生,这些都是功在千秋的事情。您不能让自己的一世英名,毁在这一纸条约上。”
李鸿章看着少年,眼神里充满了赞赏。“孩子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叫陈念祖。”少年回答道,“我爹叫陈大海,是北洋水师‘致远舰’上的炮手。”
“陈大海?”李鸿章愣了一下,随即想起了这个名字。黄海海战中,“致远舰”管带邓世昌下令撞向日本“吉野舰”,陈大海就是当时负责发射鱼雷的炮手。他记得邓世昌在战报中提到过,陈大海作战英勇,以身殉国。
“原来是忠良之后。”李鸿章点了点头,“你爹是个英雄,你也是个好孩子。”
就在这时,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。一个老仆匆匆跑进来,对李鸿章说道:“中堂大人,都察院左都御史裕德大人来了,说有要事找您。”
李鸿章脸色一变,裕德是出了名的“清流”,向来对他的洋务运动嗤之以鼻,这次他来,肯定没什么好事。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不一会儿,裕德就走进了院子。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,脸上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。看到李鸿章,他没有行礼,只是冷冷地说道:“李鸿章,皇上让我来问问你,马关谈判的时候,你是不是收了日本人的好处?为什么要答应那么苛刻的条件?”
李鸿章猛地站起来,眼神锐利地看着裕德。“裕大人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李鸿章一生清白,岂能容你污蔑?我在马关的所作所为,天地可鉴,日月可昭!”
“天地可鉴?日月可昭?”裕德冷笑一声,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为什么条约上的条款,会那么不利于我大清?三亿两白银,台湾、澎湖,这些都是你拱手让人的!你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“我那是无奈之举!”李鸿章激动地说道,“当时日军兵临城下,如果不签条约,京城就会沦陷,百姓就会遭殃!我是在为国家续命!”
“续命?我看你是在为自己谋私利!”裕德步步紧逼,“我听说,日本人给了你十万两白银,让你签下这个条约。是不是有这回事?”
“一派胡言!”李鸿章气得浑身发抖,“我李鸿章要是贪生怕死,要是贪图钱财,当初就不会去马关,更不会挨那一枪!”
陈念祖看着裕德咄咄逼人的样子,忍不住站起来,对着裕德喊道:“大人,您不能血口喷人!李中堂在马关挨了枪,为了国家减少了一亿两白银的赔款,这些都是事实!您怎么能说他收了日本人的好处?”
裕德转过头,看向陈念祖,眼神里充满了不屑。“哪里来的野孩子,也敢在这里插嘴?这里是朝廷命官议事的地方,轮不到你说话!”
“我是忠良之后,我爹是为国家战死的英雄!我有资格说话!”陈念祖毫不畏惧地说道,“您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,不去查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,反而在这里污蔑为国家付出的功臣,您对得起您的官职吗?对得起天下百姓吗?”
裕德被陈念祖问得哑口无言,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少年,竟然有如此锐利的言辞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恼羞成怒地说道:“好你个黄口小儿,竟敢以下犯上!来人,把他给我抓起来!”
“谁敢!”李鸿章挡在陈念祖面前,眼神坚定地看着裕德带来的侍卫,“这孩子说的是实话,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,我跟你们没完!”
裕德没想到李鸿章会如此护着这个少年,他气得脸色铁青。“李鸿章,你现在自身难保,还敢包庇一个犯上作乱的小儿!我要向皇上参你一本!”
“你尽管去参!”李鸿章冷笑道,“我李鸿章行得正,坐得端,不怕你的污蔑!”
裕德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,他狠狠地瞪了李鸿章和陈念祖一眼,然后转身离开了贤良寺。
看着裕德离去的背影,陈念祖松了一口气。“李中堂,您没事吧?”
李鸿章摇了摇头,坐回石桌旁,拿起桌上的浓茶,喝了一口。“孩子,谢谢你。今天要是没有你,我还不知道要被他气成什么样。”
“李中堂,您别担心。我会想办法帮您洗清冤屈的。”陈念祖看着李鸿章,眼神里充满了坚定,“我要去拜访那些了解您的人,让他们为您作证。我还要写文章,把您在马关的事情,告诉天下人。”
李鸿章看着陈念祖,心里很感动。他知道,这个少年的力量很渺小,想要改变朝廷的看法,想要让天下人明白他的苦心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,“孩子,谢谢你的心意。不过,你要记住,做这些事情的时候,一定要注意安全。裕德那些人,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“我知道,李中堂。”陈念祖点了点头,“我会小心的。”
那天下午,陈念祖离开了贤良寺。他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京城的报馆。他找到了《京报》的主笔梁启超,想要把李鸿章在马关的事情,通过报纸告诉天下人。
梁启超是维新派的代表人物,向来对李鸿章的洋务运动持肯定态度,但对于马关条约,他也颇有微词。当他听完陈念祖的讲述后,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李鸿章在马关挨了枪,还为国家减少了一亿两白银的赔款?”
“都是真的,梁先生。”陈念祖从怀里掏出他父亲的信,以及他从天津港记者那里得到的一些关于李鸿章在马关的报道,“这些都是证据。梁先生,您是公正的报人,您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写出来,还李中堂一个清白。”
梁启超看着陈念祖递过来的信和报道,陷入了沉思。他知道,如果他把这些事情写出来,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。朝廷那些保守派,肯定会打压他的报馆。但他也知道,作为一个报人,他有责任把真相告诉天下人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梁启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“我会把这些事情,客观公正地写出来。不过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这篇文章发表后,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陈念祖坚定地说道,“只要能还李中堂一个清白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03
三天后,《京报》上发表了一篇题为《马关真相:李鸿章的血泪与牺牲》的文章。文章详细讲述了李鸿章在马关谈判的艰辛历程,包括他与伊藤博文的激烈争论、被日本浪人枪击、以及为国家减少一亿两白银赔款的事情。文章还引用了陈大海的信,以及一些外国记者的报道,作为证据。
这篇文章一经发表,立刻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。原本骂李鸿章的人,开始变得沉默;那些对李鸿章持中立态度的人,开始反思;而那些了解李鸿章的人,则纷纷站出来,为他发声。
北洋水师的旧部们,联合起来,向朝廷递交了请愿书,要求为李鸿章平反。他们在请愿书中写道:“李中堂创办北洋水师,殚精竭虑,二十年如一日。黄海一战,水师虽败,非中堂之过,实乃朝廷积弱,经费不足所致。马关谈判,中堂以身犯险,为国争利,虽签条约,实乃功臣。恳请皇上,明察秋毫,还中堂清白。”
一些开明的官员,也纷纷上奏光绪帝,为李鸿章说好话。湖广总督张之洞在奏折中写道:“李鸿章之过,在于签了条约;李鸿章之功,在于为国家争取了喘息之机。今日之大清,积贫积弱,非一人之过。若杀李鸿章,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。”
光绪帝看到这些奏折和《京报》上的文章后,陷入了沉思。他开始意识到,自己之前对李鸿章的看法,可能有些片面。他想起了李鸿章创办洋务运动以来,为国家做出的那些贡献:建立江南制造总局,制造枪炮弹药;创办轮船招商局,发展航运事业;派遣留学生,学习西方先进技术。这些事情,都是有目共睹的。
慈禧太后也看到了《京报》上的文章,她的脸色很难看。她没想到,那个小小的少年,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,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。她召集了荣禄、刚毅等心腹大臣,商量对策。
“太后,现在舆论对李鸿章越来越有利,如果再这样下去,恐怕会对我们不利。”荣禄忧心忡忡地说道,“那些维新派,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,打压我们保守派。”
刚毅也附和道:“太后,李鸿章虽然现在被革职,但他在朝中的势力依然很大。如果给他平反,他肯定会报复我们这些曾经弹劾他的人。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。”
慈禧太后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你们说的都有道理。可是,现在舆论汹汹,如果我们强行打压李鸿章,恐怕会引起民愤。再说,张之洞、刘坤一等封疆大吏,都为李鸿章说话,我们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。”
“那太后,我们该怎么办?”荣禄问道。
慈禧太后沉思了片刻,说道:“这样吧,先恢复李鸿章的官职,但不让他担任要职。把他调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,负责外交事务。这样一来,既平息了舆论,又能控制住他,不让他有太大的权力。”
荣禄和刚毅对视了一眼,都点了点头。“太后英明。”
不久之后,朝廷下旨,恢复李鸿章的直隶总督、北洋大臣之职,但免去他的谈判大臣身份,调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,主持外交事务。虽然这个结果,离“平反”还有很大的距离,但对于李鸿章来说,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胜利了。
李鸿章接到圣旨后,没有太多的兴奋,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。他知道,这只是朝廷的权宜之计,他的冤屈,还没有真正洗清。但他也知道,这一切,都离不开陈念祖那个少年的努力。
这天,陈念祖又来到了贤良寺。李鸿章看到他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“孩子,谢谢你。《京报》上的文章,我看到了。”
“李中堂,您恢复官职了,这是好事啊!”陈念祖高兴地说道。
李鸿章摇了摇头,“这还远远不够。我的冤屈,还没有真正洗清。而且,朝廷把我调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,看似是恢复了我的官职,实则是把我放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念祖点了点头,“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。只要我们继续努力,总有一天,您的冤屈会彻底洗清的。”
李鸿章看着陈念祖,眼神里充满了赞赏。“孩子,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,还要有智慧。我相信,有你这样的年轻人,我们大清,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的。”
“李中堂,您放心。”陈念祖坚定地说道,“我会努力读书,将来考取功名,为国家效力。我要像您一样,为了国家的强大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就在这时,李鸿章的老仆匆匆跑进来,对李鸿章说道:“中堂大人,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来了,说有要事和您商量。”
李鸿章脸色一变,英国一直对中国的利益虎视眈眈,窦纳乐这个时候来找他,肯定没什么好事。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不一会儿,窦纳乐就走进了院子。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手里拿着一根文明棍,脸上带着一副傲慢的表情。“李中堂,好久不见。”
“窦纳乐公使,有何贵干?”李鸿章的语气很冷淡。
窦纳乐笑了笑,说道:“李中堂,我这次来,是想和您商量一下,关于长江流域的通商事宜。我们英国希望,能够在长江流域,获得更多的通商特权。”
李鸿章皱了皱眉头,长江流域是中国的经济命脉,英国想要在这里获得更多的通商特权,无疑是想进一步控制中国的经济。“窦纳乐公使,长江流域的通商事宜,已经有了明确的条约规定。贵国不能得寸进尺。”
“条约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窦纳乐傲慢地说道,“现在的中国,国力衰弱,根本没有能力和我们英国抗衡。如果贵国不答应我们的要求,那么我们英国,可能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。”
“什么必要的措施?”李鸿章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比如,派遣军舰,进驻长江口。”窦纳乐轻描淡写地说道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李鸿章气得浑身发抖,他没想到英国竟然如此霸道。“窦纳乐公使,你这是在威胁我大清!我告诉你,我们大清虽然国力衰弱,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!你们要是敢派遣军舰进驻长江口,我们一定会奋起反抗!”
“反抗?”窦纳乐冷笑一声,“李中堂,您觉得,就凭你们大清现在的实力,能够反抗得了我们英国吗?北洋水师已经全军覆没,你们还有什么资本和我们抗衡?”
陈念祖看着窦纳乐傲慢的样子,忍不住上前一步,对着窦纳乐喊道:“你们英国太过分了!我们中国虽然现在落后,但我们有千千万万的爱国志士!总有一天,我们会强大起来,把你们这些侵略者,赶出中国!”
窦纳乐转过头,看向陈念祖,眼神里充满了不屑。“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,也敢在这里说大话?真是可笑。”
“我不是说大话!”陈念祖坚定地说道,“我们中国有句古话,叫做‘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’。现在你们英国虽然强大,但总有一天,我们中国会超过你们!”
窦纳乐被陈念祖的话逗笑了,“超过我们英国?孩子,你太天真了。你们中国,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们英国。”
“那我们就走着瞧!”陈念祖毫不畏惧地说道。
李鸿章看着陈念祖,心里很欣慰。他拍了拍陈念祖的肩膀,然后转过身,对着窦纳乐说道:“窦纳乐公使,关于长江流域通商事宜,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。如果你敢采取任何挑衅行为,我们大清,一定会奉陪到底!”
窦纳乐没想到李鸿章会如此强硬,他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道:“李中堂,你会为你的决定,付出代价的。”说完,他转身离开了贤良寺。
看着窦纳乐离去的背影,陈念祖松了一口气。“李中堂,您真勇敢。”
李鸿章摇了摇头,“不是我勇敢,是我不能再让国家受委屈了。马关条约,已经让国家失去了太多。我不能再让长江流域,也落入外国人的手中。”
“李中堂,您放心。我会努力学习,将来为国家的强大,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。”陈念祖看着李鸿章,眼神里充满了坚定。
李鸿章点了点头,“孩子,我相信你。我们大清的未来,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。”
那天下午,陈念祖离开了贤良寺。他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京城的书院。他知道,只有努力学习,掌握更多的知识,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,才能为国家的强大,贡献自己的力量。
书院里,陈念祖坐在书桌前,认真地读着书。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他的脸上,映出了他坚毅的神情。他知道,前面的路还很长,还很艰难,但他不会放弃。因为他心里清楚,他不仅要为自己而活,还要为他的父亲,为李鸿章,为天下所有的爱国志士而活。他要努力奋斗,让中国变得强大起来,让那些曾经欺负中国的国家,都不敢再轻视中国。
04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就到了光绪二十四年。这一年,维新变法运动风起云涌。光绪帝在康有为、梁启超等维新派的推动下,颁布了“明定国是”诏书,宣布变法。李鸿章虽然对维新变法持支持态度,但他也知道,维新派的一些主张,过于激进,很难实现。
陈念祖经过几年的努力,终于考取了举人。他来到京城,参加会试。在京城,他再次见到了李鸿章。此时的李鸿章,已经七十四岁了,身体越来越差,但他依然在为国家的事情奔波。
“孩子,你来了。”李鸿章看到陈念祖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“考取举人,不容易啊。”
“都是李中堂您的鼓励,我才能有今天的成绩。”陈念祖恭敬地说道。
李鸿章摇了摇头,“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,和我没什么关系。对了,你对这次维新变法,有什么看法?”
陈念祖想了想,说道:“李中堂,我觉得维新变法的初衷是好的,想要让国家强大起来。但维新派的一些主张,确实过于激进了。比如,废除科举制度,虽然科举制度有很多弊端,但它是很多读书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。突然废除,会引起很多读书人的不满。还有,裁撤冗官,虽然可以提高行政效率,但也会触动很多官员的利益,遭到他们的反对。”
李鸿章点了点头,“你说得很有道理。维新派太急于求成了,他们没有考虑到朝廷的实际情况,也没有考虑到各方的利益。这样下去,变法很难成功。”
果然,不出李鸿章所料。维新变法仅仅进行了一百零三天,就遭到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保守派的强烈反对。慈禧太后发动政变,囚禁了光绪帝,废除了所有的变法诏令,康有为、梁启超被迫流亡海外,谭嗣同等六位维新志士被杀害,史称“戊戌六君子”。
变法失败后,保守派开始大肆打压维新派。李鸿章因为曾经支持过维新变法,也受到了牵连。他被再次革职,软禁在了贤良寺。这一次,他的处境比上次更加艰难。保守派的官员,纷纷上奏朝廷,要求将他斩首示众。
陈念祖得知李鸿章被软禁的消息后,心急如焚。他立刻来到贤良寺,想要看望李鸿章。但贤良寺的门口,布满了侍卫,他根本进不去。
“我要见李中堂,我是他的故人之子。”陈念祖对着侍卫喊道。
“李中堂现在是钦犯,任何人都不能见。”侍卫冷漠地说道。
“他不是钦犯,他是功臣!”陈念祖激动地说道,“你们不能这样对他!”
“少废话,再不走,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!”侍卫举起了手中的刀。
陈念祖知道,硬闯是没有用的。他只好转身离开,另想办法。他想到了张之洞,张之洞是封疆大吏,也是李鸿章的好友,或许他能帮上忙。
陈念祖立刻动身,前往湖广总督府。他见到张之洞后,把李鸿章的处境,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“张大人,李中堂是国家的功臣,他不能就这样被冤枉。您一定要帮帮他啊。”陈念祖跪在地上,对着张之洞磕头。
张之洞连忙扶起陈念祖,“孩子,起来吧。李鸿章的事情,我都知道。我也很着急,但现在慈禧太后把持朝政,保守派势力强大,我也是有心无力啊。”
“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李中堂被杀害吗?”陈念祖不甘心地问道。
张之洞摇了摇头,“我会想办法的。李鸿章在朝中经营多年,有很多心腹大臣。我会联合他们,一起向朝廷施压,为李鸿章求情。”
在张之洞的努力下,很多开明的官员,都纷纷上奏朝廷,为李鸿章求情。他们在奏折中写道:“李鸿章一生为国家操劳,功大于过。戊戌变法之事,李鸿章只是持支持态度,并未参与具体的变法行动。恳请太后,念在李鸿章年老体衰,为国家做出的贡献,饶他一命。”
慈禧太后看到这些奏折后,陷入了沉思。她知道,李鸿章在朝中的势力很大,如果杀了他,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。而且,李鸿章熟悉外交事务,现在各国列强都在觊觎中国的利益,还需要李鸿章来处理外交事务。
“好吧,看在他为国家操劳多年的份上,就饶他一命。”慈禧太后最终还是下旨,免去李鸿章的死罪,改为流放新疆。
当李鸿章得知自己被流放新疆的消息后,没有太多的悲伤,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。他知道,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陈念祖得知这个消息后,既高兴又难过。高兴的是,李鸿章保住了性命;难过的是,李鸿章已经七十四岁了,新疆路途遥远,环境恶劣,他不知道李鸿章能不能承受得住。
流放的前一天,陈念祖终于得到了看望李鸿章的机会。他来到贤良寺,看到李鸿章正坐在院子里,整理着自己的书籍和文件。
“李中堂。”陈念祖哽咽着喊道。
李鸿章抬起头,看到陈念祖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“孩子,你来了。”
“李中堂,您都这么大年纪了,怎么能去新疆啊?那里的环境太恶劣了。”陈念祖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李鸿章拍了拍陈念祖的肩膀,“孩子,别哭。流放新疆,总比掉脑袋强。再说,新疆也是我们大清的国土,我去那里,也可以为国家做一些事情。”
“可是,您的身体……”陈念祖担心地说道。
“我的身体,我自己清楚。”李鸿章笑了笑,“我还能再活几年,还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。”
陈念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,递给李鸿章。“李中堂,这是我攒的一点钱,您拿着路上用。还有,这是我给您买的一些药品,您在新疆,一定要注意身体。”
李鸿章接过包裹,心里很感动。“孩子,谢谢你。这些钱,你自己留着吧。你还要参加会试,还要生活。我这里,有朝廷给的盘缠,足够了。”
“李中堂,您就拿着吧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陈念祖坚持道。
李鸿章无奈,只好接过了包裹。“孩子,谢谢你。你是个好孩子,将来一定能成大器。”
“李中堂,您放心。我一定会努力考取进士,将来为国家效力。等我将来有了能力,一定会想办法把您接回京城。”陈念祖坚定地说道。
李鸿章点了点头,“好,我相信你。孩子,我给你留一样东西。”他从书房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,递给陈念祖。“这是我多年来的洋务笔记,里面记载了我创办洋务运动的经验和教训,还有一些关于西方先进技术和制度的介绍。你拿去好好研究,对你将来为国家效力,会有很大的帮助。”
后来,孩子成了一方科技巨擘,大家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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